14、第十四章
男人回过头，看了沈书白一眼，淡蓝色的瞳孔里，依旧没什么情绪，沈书白被他盯得心里一慌，连脊柱骨都下意识疼起来。
这就是道伤的恐怖之处，那就是你的身体会无时无刻地帮你回忆起你所有的痛苦，深入骨髓，刻入灵魂的记忆。
他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却牙关紧闭，一声未吭。
孟长念刺完那一剑就晕了过去，但是褚亦也晕了过去，这明显不太合理，沈书白在脑海里喊了声系统，结果系统不仅没回答。
甚至为了表示自己断线，那个蓝色光点闪了闪，然后一下熄灭。
沈书白：……
系统果然靠不住，于是沈书白只能硬着头皮和那个男人对视。
“你究竟是谁？”
虽然知道不会有结果，但是沈书白还是问出了口。
那人没有回答。
沈书白抿了抿唇，低头指着自己手臂上那个金色的铃铛印记，哑声问道：“这是什么？”
他依旧沉默。
沈书白突然就抬头，那人应该是一直盯着他，所以此刻二人正好对视上了，沈书白恶狠狠地盯了回去：“你不告诉我这是什么？也不告诉我你是谁。”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吧？”
就算是脾气很好的沈书白，此刻也有点生气了，他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要杀便杀，我一个废人用不着你费那么多心思。”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沈书白都没有这种极致的情绪体验过，不管是接受自己穿书了，还是绑定系统，他都接受得十分轻易，连系统不顾他意愿给他塞的强制任务，他似乎也就愤怒了一瞬间，随后便是随波逐流的平淡。
他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有那种鲜艳鲜活的情绪了，直到此刻，那种愤怒感像是一堵墙将他包裹在内，手指深深陷入肉里，沈书白却感知不到疼痛？
这是猫鼠游戏吗？这么戏弄他有意思吗？
就和监视一样，他都已经废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这个印记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为什么想杀他，还要救他。
他率先移开了视线，不是因为心虚，只是不太想在别人面前示弱，结果那人却突然蹲了下来，他伸出手，似乎是要出手，沈书白闭上了眼，想象中的痛苦却迟迟没有落下。
沈书白听见他叹了口气。
“没有。”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泉拂过冷玉。
沈书白：……？
他的回答让沈书白有一种一拳锤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什么没有，他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很快又变成了另外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极淡地萦绕在他的心间。
然后，散去。
反正，也不会有答案不是吗？他总是会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转眼间，他又恢复成了玄明宗最清冷的峰主形象，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壳子，任谁也窥探不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即使是神来，看见这样的他，也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是我。”
“什么？”
那人似乎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的虚影越来越淡，语气淡地像是随时都会被一缕风吹散，却依旧十分清晰地传进了沈书白耳中。
“神来。”
是他的名字。
沈书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可是这不是系统道具的名字吗？他和系统，究竟是什么关系。
或者说，系统就是他派来监视自己的？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那道虚影彻底消散后，沈书白只能感受到一阵轻柔的风，拂过他的脸颊，院子里黑色的怨气，也随之慢慢散去，只剩下那座依旧鲜红的阁楼。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沈书白平复了好半天，才十分缓慢起身，他先是走到了萧无身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是万幸还活着。
然后，他又分别用同样的方法去探了探孟长念和褚亦，他觉得他几乎是没走一步，就要停下来喘好几分钟，确认他们俩还活着后，沈书白倚靠在墙上，从储物袋中掏出不少纸傀儡，纸傀儡迎风便长，很快长到了成年人的大小。
沈书白为了避免纸人灵力不足，又忍着心痛，掏出不少灵石，给那些纸人一粒一粒贴了上去。
做完这几件事，他就已经疲惫到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然后就完全放任自己，贴在了纸人身上。
他闭着眼睛，最后分出一丝神识，控制着纸人将另外四人抬出了院子。
于是，一群圆脑袋小眼睛的东西，哼哧哼哧搬着，动作十分缓慢，走在萧府的路上，看起来竟然有一丝可爱，但是更多人感受到的可能是惊悚，沈书白想，他已经尽力了，反正也是大家一起丢人。
这一路对沈书白来说，都是十分艰巨的考验，甚至纸人因为被他的冷汗浸湿，有些快要散架的感觉，摇摇欲坠，直到到了药真人的院子，他才总算放心，晕了过去。
自那日后，萧府的祸事一下传遍了整个修仙界，成了所有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同时，废人沈辞又狠狠地出了一回名，这回，出的是倒霉灾星的名。
知道真相的，自然不会把他和萧府之祸联系在一起，只会觉得那萧川是罪有应得，可偏偏世上最不缺的便是不明真相的恶意揣测，总会有人觉得，把一个落魄的天之骄子贬得一无是处，就能体现出自己的清高来。
而萧府此刻人人自危，萧川身死，萧府一下便失去了主心骨，听说萧磊正在马不停蹄往回赶，他是萧川的直系兄弟，因为天赋平平的原因，一直在外经商，但现在却只有他能撑的起摇摇欲坠的萧府了。
今日的阳光很好，不少人都在外看别人比斗。
“听说，那个萧府的家仙，根本就不是自愿结契的。”
“是吗？魇妖，好像听说不是我们灵界的妖啊，是魔界那边的小妖。”
“修为也不低吧，听说那妖都有十万年的修为了。”
沈书白都回到了玄明宗，竟然还能听见萧府的八卦，那些弟子看见他，一下噤音。
沈书白面无表情从他们之间走过，他的皮相是生得极为好看的，此刻穿着一身白衣，他的眉目清隽，如皑皑白雪，落于那红梅之上，成了雪地里的唯一绝色。
可能因为病体的原因，又带着一丝单薄的坚韧感。
一时间叫所有人都看呆了去。
不管沈辞怎么废物，只要他一日没有被玄明宗赶出去，那他就是他们一日的师叔，看见他，自然就会有那种威望在，所以，所有人都只敢偷偷地看。
沈书白那日其实并未伤到，但是却是耗尽了心力神识，检查了他的状况后，差点没给药真人气死，等沈书白醒来后，他倒不那么念叨他，只是每日每日在他耳边叹气。
搞得沈书白都有些被传染了，这几日也是天天叹气。
萧府那件事情，玄明宗至少得给出众人一个交代，所以他身体才稍微好了一点，就被顾一叫去了议事堂，刚走进去，就发现里面坐了不少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过来，沈书白不卑不亢，对着众人行了个修士礼，然后走到自己本来的位置，落座。
实不相瞒，在场的很多人，除了他玄明宗本来的峰主和一些长老，其他的他都不太认识，唯一眼熟的，可能就是孟长念那小子，他旁边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修士，两只眼睛就十分清澈，估计就是他口中的剑老。
那人似乎也发现沈书白在看他，轻轻颔首示意，沈书白也同样回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接下来，便是走流程，轮到沈书白的时候，他站了起来，鞠了一躬，他才开口道，将那萧府事件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态度不卑不亢，向是丝毫没有被别人谣言所影响的样子，一时间所有人又高看了他一眼。
沈书白用文绉绉的语气将其讲完后，也未落座，静静站在那里等着他们的质疑。
果不其然，就有开口问道：“据我所知，我们灵界是没有魇妖的，所以你怎么能确认它就是魇妖呢。”
修真界和人界，妖界这三界统称为灵界，而天裂妖谷以南，便统称为魔界，但是这个界限并没有那么具体，所以灵界时不时也会出现魔界的人。
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天裂妖谷对面的魔界中人，是过不来的，因为通过妖谷唯一的关口——万人关，是由修真各大家族门派甚至还有皇族的人，派人把守的。
妖魔们想过来，就得有通行文书，还得自愿在体内种下追踪咒，并且他们一般都不被允许在灵界逗留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超过时间，便会被整个修真界循着追踪咒找去，直至斩杀，而魇妖，就是裂谷对面的妖魔。
所以那人有疑问，也是正常的。
沈书白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他答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早些年，萧家老祖为了修炼，潜入过魔族，一呆就是十年，而魇妖，就是被萧老祖带回来的。”
“所以自然没有登记也没有追踪咒。”
“那萧老祖为何要冒着危险，带回来一只魇妖呢？”又有人疑惑。
沈书白叹了口气，说道：“魇妖虽然会迷惑人心智，但是若是使用得当，也可以用于锻炼道心，这些记忆，也是我在魇妖的记忆中，偶然得知的。”
萧家老祖是谁，手眼通天的大能，距离飞升仅半步之遥，他若是想藏下一个妖魔，那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个解释似乎也说得通。”
“那我还有一惑不解，这魇妖做怪，听说是你收服的，但是我们都知道，你似乎现在是修为尽毁吧。”
这人几乎是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在提问，问题虽然尖锐，但是大家几乎都很好奇。
要知道，他可是从天劫手下保住一条命的男人，在所有人都看见他修为尽毁，肯定了他是废人的情况下，他还能有此番作为。
莫不是他的伤竟然被医治好了？要知道那可是天劫啊，寻常人连活下来都艰难。
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沈书白，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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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为了表示自己断线，那个蓝色光点闪了闪，然后一下熄灭。
沈书白：……
系统果然靠不住，于是沈书白只能硬着头皮和那个男人对视。
“你究竟是谁？”
虽然知道不会有结果，但是沈书白还是问出了口。
那人没有回答。
沈书白抿了抿唇，低头指着自己手臂上那个金色的铃铛印记，哑声问道：“这是什么？”
他依旧沉默。
沈书白突然就抬头，那人应该是一直盯着他，所以此刻二人正好对视上了，沈书白恶狠狠地盯了回去：“你不告诉我这是什么？也不告诉我你是谁。”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吧？”
就算是脾气很好的沈书白，此刻也有点生气了，他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要杀便杀，我一个废人用不着你费那么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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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有那种鲜艳鲜活的情绪了，直到此刻，那种愤怒感像是一堵墙将他包裹在内，手指深深陷入肉里，沈书白却感知不到疼痛？
这是猫鼠游戏吗？这么戏弄他有意思吗？
就和监视一样，他都已经废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这个印记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为什么想杀他，还要救他。
他率先移开了视线，不是因为心虚，只是不太想在别人面前示弱，结果那人却突然蹲了下来，他伸出手，似乎是要出手，沈书白闭上了眼，想象中的痛苦却迟迟没有落下。
沈书白听见他叹了口气。
“没有。”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泉拂过冷玉。
沈书白：……？
他的回答让沈书白有一种一拳锤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什么没有，他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很快又变成了另外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极淡地萦绕在他的心间。
然后，散去。
反正，也不会有答案不是吗？他总是会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转眼间，他又恢复成了玄明宗最清冷的峰主形象，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壳子，任谁也窥探不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即使是神来，看见这样的他，也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是我。”
“什么？”
那人似乎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的虚影越来越淡，语气淡地像是随时都会被一缕风吹散，却依旧十分清晰地传进了沈书白耳中。
“神来。”
是他的名字。
沈书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可是这不是系统道具的名字吗？他和系统，究竟是什么关系。
或者说，系统就是他派来监视自己的？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那道虚影彻底消散后，沈书白只能感受到一阵轻柔的风，拂过他的脸颊，院子里黑色的怨气，也随之慢慢散去，只剩下那座依旧鲜红的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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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白平复了好半天，才十分缓慢起身，他先是走到了萧无身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是万幸还活着。
然后，他又分别用同样的方法去探了探孟长念和褚亦，他觉得他几乎是没走一步，就要停下来喘好几分钟，确认他们俩还活着后，沈书白倚靠在墙上，从储物袋中掏出不少纸傀儡，纸傀儡迎风便长，很快长到了成年人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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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个萧府的家仙，根本就不是自愿结契的。”
“是吗？魇妖，好像听说不是我们灵界的妖啊，是魔界那边的小妖。”
“修为也不低吧，听说那妖都有十万年的修为了。”
沈书白都回到了玄明宗，竟然还能听见萧府的八卦，那些弟子看见他，一下噤音。
沈书白面无表情从他们之间走过，他的皮相是生得极为好看的，此刻穿着一身白衣，他的眉目清隽，如皑皑白雪，落于那红梅之上，成了雪地里的唯一绝色。
可能因为病体的原因，又带着一丝单薄的坚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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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沈辞怎么废物，只要他一日没有被玄明宗赶出去，那他就是他们一日的师叔，看见他，自然就会有那种威望在，所以，所有人都只敢偷偷地看。
沈书白那日其实并未伤到，但是却是耗尽了心力神识，检查了他的状况后，差点没给药真人气死，等沈书白醒来后，他倒不那么念叨他，只是每日每日在他耳边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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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那件事情，玄明宗至少得给出众人一个交代，所以他身体才稍微好了一点，就被顾一叫去了议事堂，刚走进去，就发现里面坐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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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也发现沈书白在看他，轻轻颔首示意，沈书白也同样回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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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速不急不缓，态度不卑不亢，向是丝毫没有被别人谣言所影响的样子，一时间所有人又高看了他一眼。
沈书白用文绉绉的语气将其讲完后，也未落座，静静站在那里等着他们的质疑。
果不其然，就有开口问道：“据我所知，我们灵界是没有魇妖的，所以你怎么能确认它就是魇妖呢。”
修真界和人界，妖界这三界统称为灵界，而天裂妖谷以南，便统称为魔界，但是这个界限并没有那么具体，所以灵界时不时也会出现魔界的人。
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天裂妖谷对面的魔界中人，是过不来的，因为通过妖谷唯一的关口——万人关，是由修真各大家族门派甚至还有皇族的人，派人把守的。
妖魔们想过来，就得有通行文书，还得自愿在体内种下追踪咒，并且他们一般都不被允许在灵界逗留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超过时间，便会被整个修真界循着追踪咒找去，直至斩杀，而魇妖，就是裂谷对面的妖魔。
所以那人有疑问，也是正常的。
沈书白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他答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早些年，萧家老祖为了修炼，潜入过魔族，一呆就是十年，而魇妖，就是被萧老祖带回来的。”
“所以自然没有登记也没有追踪咒。”
“那萧老祖为何要冒着危险，带回来一只魇妖呢？”又有人疑惑。
沈书白叹了口气，说道：“魇妖虽然会迷惑人心智，但是若是使用得当，也可以用于锻炼道心，这些记忆，也是我在魇妖的记忆中，偶然得知的。”
萧家老祖是谁，手眼通天的大能，距离飞升仅半步之遥，他若是想藏下一个妖魔，那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个解释似乎也说得通。”
“那我还有一惑不解，这魇妖做怪，听说是你收服的，但是我们都知道，你似乎现在是修为尽毁吧。”
这人几乎是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在提问，问题虽然尖锐，但是大家几乎都很好奇。
要知道，他可是从天劫手下保住一条命的男人，在所有人都看见他修为尽毁，肯定了他是废人的情况下，他还能有此番作为。
莫不是他的伤竟然被医治好了？要知道那可是天劫啊，寻常人连活下来都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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