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页_港湾晚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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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

  门锈涩地一响,随后是铁链子拖动的声音,咔嚓咔嚓,像运作中的机关。姜照眠进浴室,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一下后背,还是微突的触感。他像被火舔了一下,慌忙收回来,支着雪白的陶瓷台面,静了片刻,接一杯水,放在香案上。垂着脑袋呆一会,又换上几只线香。

  有人敲三记门,前两声的'咚'连在一块,后面那下落了单,有一股伶仃的清脆感。他走过去,蹲下来,铁门底下开了个洞,打发狗似的,递进来一个银白的铁盘。

  “昨天晚上发烧没有?”王姨轻声问,像是怕吓着他,“傅医生说可能要烧的,还痛不痛?”

  “没有烧,不太痛。”姜照眠翻一翻盘子,一叠边角褶得齐齐整整的换洗衣服、一个岩青食盒,一个小药箱,手指在上面停了停,问:“阿妈,昨天让你带的酒呢?”

  “喝少一点,听到了?吐一地没人能进来给你收拾的,脏了臭了肯定不舒服…”王姨递进来两瓶。她不太乐意他喝酒,以为小孩子脾气,兴头消了,不提就想不起来。因此备是备了,没主动给。

  “知道了。”

  她放不下心,照旧开始劝和。酒瓶冰得扎手,姜照眠不愿再敷衍,紧紧握着,等不及似地微微仰头,喉咙一滚一滚,像快渴死的人碰到水,没命地送进嘴里,

  长时间没有Alpha的信息素,后颈早就开始异样。上岛之前,陆辞有一段时间没碰过他,身体基于类似经验,还不至于崩溃,但情况越来越坏,昨天晚上洗完澡,他背对着在浴室的半身镜,扭脸去看,整张背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疹,有些已经化脓,一粒粒油亮饱胀。

  真正的问题是腺体逐渐成熟,却因为没有信息素刺激,提前爆发了发情期。他在睡梦中扭绞脚趾,大腿夹得太紧,筋挛的疼。变化和以往不同,他茫茫地团团转,饮鸩止渴地自渎,一遍遍用冷水冲澡,效果微乎其微。

  陆辞没有标记他——他会在发情期里,对饶清,或者随便哪个Alpha求欢。姜照眠害怕得不敢久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把吃饭用的一只细瓷碗打碎,碎角锋利,纯白的釉上淌着幽幽的一层光。用痛感缓解空虚,不持久,下一步怎么办呢,他没有以死相逼的恶习,总觉得是拿别人的善意去要挟,况且江窈已经不会受这种威胁。

  “傍晚送进一件什么东西,晚饭时候夫人拿来看了,气得话也说不出,一张脸通红,将那边送的几样盅式杯砸了个干净。”王姨还没歇,怕他闷。

  '那边'指的常山州,摔掉的估记是斗彩,他爸爸一向钟爱。姜照眠灌了一整瓶,身上缓一点,就不嫌脏地坐下来,靠在门上,“唔。"

  “后头李妈去扫的,问小管家,他说是一件牛皮袋,里面送进来时就专门查过,几叠报表一张卡,多的一个字都没有。”王姨压低声音,“何叔讲阿忠知道那张卡,是太太之前付给那个Alpha的报酬。”

  “哥哥?”姜照眠心里一凛,酒气也没了,想起姜绮说的几句话,急急地问:“后来呢?妈妈有没有说要怎么样他?”

  “不清楚呀,叫大小姐一块儿进书房了,只跟了余管家一个。”

  余顷利是江窈娘家带来的人,手稳口风紧,阴恻恻的。姜照眠明白探不到什么,抿一下唇,单顾着理清烂棉花套子似的的信息,不吭声。

  隔着一堵生铁,外头一阵窸窣,他听到王姨最后细声道:“时间要到了,我明儿早点来,啊。”

  地下室寒气重,一堆硕大的玻璃球组成一盏大灯,五六盏布在天花板的四端,一同亮着。光线太轻了,假里假气,霜白地浮在皮肤上。审讯室用这样高强度的灯光禁止被审者休息,被江窈借用,可惜少了摄像头。

  姜照眠缩在角落的一把真皮圈椅里,食指曲着,含在嘴里,骨节被牙齿上下研磨,钝钝的痛感。

  还没有计划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怕江窈去找陆辞,更怕陆辞会不要自己,或许已经认定对方会干脆利落的丢弃,最后的执念变成一定要见那人一面。

  后颈又开始痒,一只只幼虫,蠕动在皮肉下,压得太久,快要变成酸胀的疼。他控制不住,抖着手拆了第二瓶,解馋似的舔一小口,马上塞紧木塞。不能再喝,酒量也就两瓶见底。

  浴室和外面用的同一套线路,太久没人用,暖风的控制台按钮松动。姜照眠打定主意,找一把大的指甲嵌,撬出换气的那颗开关,里头粘连着几根裹着蓝黑胶衣的细电线,挑出来,也不认识哪个是哪个,一气儿都铰断了。

  灯'啪'一下全灭,眼前沉了一瞬,连黑也感觉不出,像落进盲人眼里。他站在浴室门口,一只手摸着门框,仰着脸等适应。

  考虑采光和通风,靠南那面墙的顶部开了一排小窗,一溜的方格。玻璃上卡着天色,深蓝发黑,迷迷濛濛地浸出来。

  姜照眠吃力地搬两把椅子,交叠完,学着电影的样子,碰了碰敦厚的椅腿。揣好酒和昨晚的瓷片,废半天劲才爬到上头。

  可是怎么会那么高?他蹲在最上边的圈椅,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粒豆子。掌心把瓷片攥得太紧,淋漓地滴下血,闭眼不敢看。一个小时后保卫科就要换班,心里一遍遍念来不及了,一咬牙,撑着发颤的两条腿,慢慢慢慢支起上半身。

  窗户窄而挤,姜照眠将酒贴着内窗沿放好,慎慎地估量一下自己腰身,知道能出去,稍微稳了稳。

  锁是活扣,扳到死也只出半扇,然而玻璃和窗框黏得不紧。暑假陆辞解过一次,他跟着记忆,用瓷片一点点磨,卸下来一整张,不敢丢出去,四处张望,瞧准了,扔进香案前的软皮沙发。

  地面离窗户将近两米,他支在窗沿,抱住酒瓶,出溜到底。背先找的地,悄没声地滚了一圈,酒好端端的没碎。

  换班差几分钟,姜照眠粗喘着气,情绪起伏和剧烈运动让情潮波动愈发厉害,一面等,一面小口小口地呷。

  体质那么差,头上又带着伤,江窈被搅得定不住神,没心力再下来,保卫科早对他疏防,并不留意。

  他守到空档,虾着腰,一路摸墙扶壁到花园的西南角,找到木栅栏围起来的门,手伸出去,解开锁。真出去了,心仿佛不会跳了似的,憋一口气,刚想没命地跑,突然照出一束探灯。

  雪亮的灯柱子,直直射过来,虫子在里头一通乱舞。姜照眠僵住一秒,连呼吸都停了,不清楚哪来的本能,抽身躲进灌木丛。钻得太急,蒺藜在手臂划出一道道血痕,血珠子等不及地冒出来,麻麻的。受的罪太多,他迷迷瞪瞪地抹了一把,钻心地疼,才想起来掌心也有伤。

  探灯终于移走,没被发现。Omega哆嗦着,摸摸索索走上私人车道。酒瓶子喝空了,黏黏的,全是血。

  外头的气温比地下室要高,两旁的植物蓊蓊地扑出浓蒸的热气,夹着草腥味。四周是惨淡的灰,他醉得稀里糊涂,但腺体终于不再闹腾。垂着脑袋,惺忪地盯住脚下的路。实在太远,不一会又皱起脸,撑着两条腿,一步拖一步地往前挪。

  绕出一条石板小径,冷不丁撞上一个人。姜照眠'唔'一声,揉揉鼻子,眯着眼,望他一望。

  男生高高瘦瘦站在那儿,也没动。姜照眠整个人像被油泡着,记忆连不成线,腻作一团。怔了下,认出了人,呆头呆脑就往他怀里钻,“陆辞,抱抱。”

  林径交界处摆了个大理石长椅,让树荫碧森森地拢住了。陆辞把他弄到腿上,难得有些波动的语气,“自己下来了,嗯?”

  姜照眠听不明白,胡乱点头,献宝似地伸出胳膊,又指指额角,委屈地说:“疼。”

  他看起来实在糟糕,T恤领口破了,白细的手臂青青紫紫,沾着大小血迹。大概想到什么,蔫了吧唧地摊开掌心,补充道:“这里也疼。”

  那一块血肉模糊,对方却没什么动作。姜照眠懦怯地看了看他,苦思半天,突然把手收了回去,藏到身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丑的,老公,好起来就不丑了。”

  陆辞没说话,半低下头,扣着他后颈,心不在焉地亲了亲。

  凑得近,信息素若有若无地勾出来。姜照眠抽着气儿喘,受不住似的,眼圈红了大半,攀着他脖子,贴上去,呜呜地求:“不亲、不亲,热,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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