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隐深山而不知年_升官发财死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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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隐深山而不知年

  陆池冰从前还是很文艺很会作的,喜欢去诗会和文友咬文嚼字,自从来了崖州做县令,诗文一篇没写,文人一个也没拜访,整天想的都是今天市上的粮价又他妈涨了一钱,城西的流氓又趁他没看着去收保护费,什么风花雪月都一边去,柴米油盐才是硬道理。=

  “陆大人好啊,我家今天杀了猪,等会儿给你送条肉去?”

  “陆大人,我妹妹生了个儿子,您什么时候给取个名儿?”

  “陆大人,快中秋了,您到时候要不来我家吃月饼?”

  招福楼的小酒馆里,陆栖鸾坐下不到一刻钟,来来往往的和陆池冰打招呼的百姓已经不下十个,足见民望有多好。

  “咱娘也是瞎担心了,我看你在这儿如鱼得水,也不用我来看你了。还让我千里迢迢给你带东西来,花生米我路上吃完了没给你留,腌的牛肉给你带了两坛放官衙去了,还有这几本书,找秦尔蔚要的,都是你喜欢的风花雪月郎情妾意。”

  陆池冰一脸嫌弃:“去去去我什么时候喜欢那东西了,我每天忙得很,哪有时间看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嘶。”

  陆栖鸾见他推书时不小心碰到了胳膊,疼得轻嘶了一声,抓过他的手捋起袖子,只见一条刚愈合好的红疤爬在手臂上,异常狰狞。

  “你这怎么回事?跟歹徒搏斗了?”

  “上个月去坝上巡视,看见个人挂在坝下面的树上,本来想救的,一伸手跟她一起滑下去了,胳膊就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陆栖鸾唉了一声,道:“看来把小孩儿放出去比在家里蹲着好,从前跟人打架撕破了裤子都要找我哭,现在出门在外,生病操劳,都报喜不报忧的。”

  楼里的伙计正好给这桌上菜,听了一耳朵他们的交谈,笑道:“这位姑娘是陆大人的家里人吧,您不知道,咱们小陆大人可厉害了。上个月我们老板娘去郊外收账,脚一滑掉到大坝下面去了,多亏陆大人相救,我们家小老板娘十几年没跟男人说过一句软话的,立马就温柔似水起来,那棒骨汤母鸡汤老鸭汤,是每天都往官衙送……”

  陆池冰揉着眉心道:“别说了!用不着见谁都说一次吧。”

  “这是好事,见着客人就说一说,那也是陆大人的美誉不是?”伙计说得兴起,朝柜后喊道,“老板娘,你说是不是?”

  四下的食客一脸笑呵呵地看着柜后的花三娘慢慢挪出来,躲在柱子后面,露出半个俏红的脸,用一种比之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羞涩道:“陆大人,油鸡里搁小葱葱不?”

  “花姑娘,我随意就是了。”

  “莫叫我花姑娘,叫我幺幺。我去给你拿甜柑酒,新酿的不上头。”

  “……”

  陆栖鸾看那老板娘羞答答地离开,叹服道:“池冰你出息了啊,都有桃花上身了。啥时候领回去给咱爹娘瞧瞧?”

  陆池冰面无表情道:“长幼有序,你不娶我哪儿能……呸,你不嫁出去,我哪儿能娶?”

  说到这个,陆栖鸾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低头喝起了汤。

  陆池冰见她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看娘来的信说,最近不是有个世子上咱们家提亲吗?”

  “是啊,他送的金狗笼还放咱们家院子角呢,纯金的,上次有个贼来偷,搬都没搬动。”

  “那现在呢?那世子把你始乱终弃了?”

  “不,我把他乱了之后送牢里了。”

  陆池冰无语了一阵,道:“那咱爹不是说之前有个啥大夫啥的……”

  陆栖鸾:“也送牢里去了。”

  陆池冰:“你有没有一朵桃花是不零落成泥入牢狱的?”

  陆栖鸾:“有,上个月就有一个,被我灭了全家,还搞坏了脑子,去流浪了。”

  “……”

  陆池冰接过伙计送来的甜柑酒,亲自为她斟满,道:“一般姑娘家十辈子都遇不上这么多幺蛾子,我觉得你今年不太适合谈婚论嫁,等明年初咱们上城隍庙找个大师算算,看看你还有没有救……实在没救了,咱们就别想那碴终身大事了,好好当官吧。”

  陆栖鸾:“……”

  ……

  次日,一大早有人便敲了她的门,待陆栖鸾揉着有点发晕的脑袋爬起来开门,便见鸿胪寺的老主簿们个个颓丧着脸。

  “陆大人。”

  “怎么了?”

  “刚刚下官派人去隐澜山山口打听了一下,在派去的人被其他名士的家仆拦了回来,说是明日要在‘碧雪凝湖’开中秋诗会,京城来的俗物不得进。”

  陆栖鸾迷糊了一阵,清醒过来:“京城来的俗物说的是我吗?”

  老主簿委婉道:“隐澜山的狂士向来是这种怪脾气,大人看开些。”

  陆栖鸾身为朝廷鹰犬,鸟脾气上来了,怒道:“他说不让进就不进?这隐澜山是他家的?”

  “陆大人,这隐澜山……就是东沧侯家的,地契副本就在山口贴着呢。”

  陆栖鸾语塞,揉着脸道:“我们在梧州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了,现在到崖州连山都没进去,是万万交代不了的……实在不行,您看我能勾结当地县官把谢公绑走成不?”

  老主簿连连摆手道:“陆大人,这万万不可啊,您那头已经和宋相爷那边的人势同水火了,怎么说也不能把未来的右相也一并得罪了吧。”

  陆栖鸾愁道:“那怎么办?怎么也得先见到谢公说上话吧。”

  一时间大家都犯了愁,恰好招福楼的小老板娘抱着一盆浇好水的花上了楼来,问道:

  “小姐姐要去隐澜山哟?”

  陆栖鸾道:“花姑娘知道什么路子吗?”

  花三娘放下花盆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山里头年年要办中秋诗会,我们这儿楼里的大厨会上山帮忙,小姐姐要是愿意,今天就跟我上山吧。”

  老主簿犹豫了一下,道:“可那谢公不是走丢了吗?”

  陆栖鸾道:“话是这么说,但你看,既然这中秋诗会还照样举办,谁知道那不是人家听说咱们来了的推词呢?这样,就先麻烦花姑娘带我上山找一找,若谢公真的是失踪了,我再和人家商量商量,让官府的人帮着上山去找。”

  “么得事,陆大人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跟陆大人一样叫我幺幺就行。”

  陆栖鸾看着她笑,道:“幺幺姑娘喜欢舍弟哪点?”

  花三娘羞道:“小姐姐你莫笑我,我娘嗦了,能护着妹子的都是好伢儿。”

  旁边的老主簿笑道:“小姑娘现在用情太深可不好,这陆县令可是刑部尚书的嫡子,政绩又不差,只怕三五年内就得往京城调,你到时可得远嫁到京城来。”

  “哎?”花三娘愣了一下,呆呆问道,“我想睡他一下还得跑京城去这么远哦?”

  老主簿们脸上的笑意凝固,陆栖鸾也是被她这话震了一下,道:“幺幺姑娘,你……你不是想嫁给舍弟才……”

  “哪有的事哦,我这儿可是姥姥留下来的祖产,干啥子要嫁到外地去?”

  “……”

  老主簿们都是儒家出身,周围的妇人无不是三从四德视贞洁如命,哪里见过这样直接挂在嘴上说的。

  “陆大人,这……”

  “人家又不是在咱们这儿长大的,乡俗不同而已,不是说有个西秦的女节度使还养了满后院面首的吗,别纠结这点事儿了,先去把给谢公的圣旨取来,等下收拾好我一并带走。”

  见她打发走了老主簿们,花三娘悄悄问道:“我是说了啥子坏话了?”

  陆栖鸾道:“没什么,就是东楚的姑娘们都是父母挑的女婿,贞洁给了哪个男人,就大多一辈子是那个男人的人了,少有见到你这样洒脱的,有点惊讶罢了。”

  花三娘讶然道:“我今年初才来的,不晓得这些。成家这么大的事,你们东楚的妹儿嫁人之前都不试试马好不好骑的哦?万一碰上个痨病的,不是后悔一辈子?”

  ——为何本官竟然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

  看陆栖鸾目光有点发飘,花三娘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连道:“小姐姐先梳洗一下,我下楼去看看厨子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咱们马上就进山。”

  “好,麻烦你了。”

  ……

  南边的初秋少有肃杀之意,一到八月宛如依在夏凉时,进山不过数百步,便远远嗅见夹道桂子飘香,沁人肺腑。

  陆栖鸾换了一身常服,跟在招福楼的厨子和短工后,顺顺利利得过了山道口的谢家仆人检视,自蜿蜒的山道走了约一个时辰,便看听见山泉叮咚,只见一侧飞瀑旁,起了一栋栋精致的楼阁,飞檐廊阁,颇具古意,还未见其人,便先见得主人的品味之优雅,不知比于京中富丽凡尘高出了多少重。

  至此地,陆栖鸾方醒悟过来,这些贵胄所谓的“隐居”可不像陶渊明,一座茅屋、一畦芳菊便能满足的,他们只是不涉朝政,平日里赌书泼墨、杯觥宴饮是少不了的。

  ——岂有此理,我爹致仕的时候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待遇,凭什么这群有文化的人在这儿荒废光阴?

  为公事操劳的陆大人心中正不平着,旁边的花三娘道:“小姐姐,这儿就是谢老爷的别苑了,再往这条路走半里就是碧雪凝湖,谢老爷的朋友应该是在的,你去问一问就是了。”

  道过谢后,陆栖鸾便顺着她指的路走去。

  隐澜山不愧是南国奇景,天色渐暗时,整座山峦笼在夕照的锦绡里,随着夜风渐起,卷起山间的香潮,让人不禁想,若在在此露天而卧,该是何等的美事……

  就在陆栖鸾快要被眼前的美景带走了来时的目的时,忽见左侧湖畔处,有一个人静坐在青石边,双足浸在水里,未着鞋袜,整个人安静得像是一副山水画卷一般。

  陆栖鸾看过去时,他正像是要站起来,而脚下则是幽碧的深潭……

  ——这是要投湖吗?!

  陆栖鸾连忙把肩上的东西一丢,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从后面抱住那人的腰。

  “小心!”

  那人猛然间被抱住,立时便懵了,脚下一个不稳,便跟陆栖鸾向后倒了下去,一下子栽在旁边的桂树下,撞得树上桂子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

  猛然间被带倒,那人也没说什么,甚至于都没有问陆栖鸾是谁,坐起身拂去肩上落下的桂子,把一同栽倒的陆栖鸾拉了起来。

  “可摔疼了?”

  “我没事,您这是……”

  “女郎误会了,我并非轻生。”

  那人说完,又坐回到原处,一言不发。

  陆栖鸾想起陆池冰昨天跟她说过,隐澜山里到处都是这种行为奇异的怪人,便以为是来赴中秋诗会的,抬头看了一眼,觉得这地方幽僻,便好言道:“天色不早了,你在这里等人?”

  “非也。”

  “那为什么不走?”

  “因为鞋丢了,地上凉。”

  陆栖鸾看了一圈儿,果然没有鞋,想来是被这水潭冲走了,心里升起一丝无奈。

  “鞋怎么能丢?”

  “丢了,就是丢了。”

  “可……”

  那人竖起手指抵在唇边,陆栖鸾下意识地随之噤声,顺着他目光看去的方向,便隐约听见流水声间,夹杂着幼鸟啁啾声,清越入耳,胜过人间百乐多矣。

  他听得鸟鸣入迷于心,连鞋袜被水冲走都不知道。

  ……会是什么人呢?

  沉思间,又见他摘下旁边一片桂叶,送至唇边轻轻吹奏起来,曲声悠扬,甚至于引得幼鸟清声相应。

  那是一种……不容人的言语相扰的无名境界。

  待到山瀑那头,一声琵琶响动远远传来,他便停了叶笛之声,微微皱眉,似是觉得曲境已断,片刻后,叹了口气。

  “公子在这儿有多久了?”陆栖鸾这才回过神,目光落在他侧脸上,悄然问道。

  那人目光悠远地抬头望向东山处渐升的满月,复又望向陆栖鸾伸手拂去她发间的桂子,温和而儒雅地宛若一位长者,轻声相答——

  “……吾韶年至此,宵闻鲤歌,夜逐雀咏,入山深,而不知年。”

  作者有话要说:魏晋多文人狂士,崇尚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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