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往生_穿越成皇帝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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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往生

  熊熊大火,烧尽了陆之行的一切。

  他就那样呆愣地站在火舌之前,眼睁睁看着自己昔日最珍惜的一切消逝殆尽。那是长乐宫,后宫中他最留恋的地方,只因那里面住着他心中最珍视的人;那是美好的回忆,多少年,也许没有太久,但于他来说早已铭心刻骨,沧桑到不可成书、却还愿意与之相携微笑的岁月……

  那是他的姜皖,他曾一度彻底失去,后来千方百计呵护在手心里的女子;她时而张扬霸道,时而温婉柔情,时而耍些孩子脾气,时而又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对他殷切教诲,忍耐至极。

  “陛下,陛下——”王守义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陆之行走得太快,他拧碎了一把老骨头才勉强在这时候赶上来。抬头一看他却吓得半死,陆之行的表情很平静,但却是一片死寂的平静;双眸宛如一潭死水。他就这么直直地望着被大火不断吞噬的长乐宫,仿佛穿过万千障碍,与他心心念念的女子静静对视着。

  像一个痴儿。

  王守义猛地一咬舌根,忍着烟熏为陆之行披上了手里提着的外衣,也不顾犯上的罪名,在他耳畔大声吼道:“陛下!陛下且醒一醒!咳咳咳,慧妃娘娘、慧妃娘娘还在里面等您去救啊陛下!”

  “慧妃,”陆之行口中轻轻呢喃着,忽然间,他冷汗直下,仿若死过一回又活过来了一般,目光重新焕发出犀利的色彩:“皖皖!王守义——”他紧抿着薄唇,一手扯过王守义,像他一般大吼道:“长戈呢?长戈何在!”

  王守义忙乱地为陆之行捂住口鼻,他们站的地方离长乐宫太近,他不敢大意,唯恐大火产生的恶烟沉淀在陆之行体内留下副作用。听了他的吼声,王守义断断续续地道:“奴才方才赶来的时候正好……正好瞧见长侍卫提了几桶水,从长乐宫侧门冲进去了。”

  陆之行恍惚地听着王守义尖利的声音,心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念头:长戈去救皖皖了……对,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明明只是短暂的一个念头,他却艰难再艰难地在心中盘旋许久,最终还不得心安。到底是畏惧了吗?他低下头,望着胸前缠着的俗气大红花,惨淡一笑。那是姜皖喜欢的,他记得她曾说过,她很喜欢民间那种人家嫁娶的习俗,一点都不喜欢皇家那些繁文缛节,麻烦得很。

  她还说过什么来着?陆之行搜肠刮肚地想,姜皖复杂的眼神一点点在他面前浮现出来。

  “我是不爱皇家这些把戏的,”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让我觉得,皇帝就是皇帝,皇后,也只能是皇后。”

  “……而不是皇帝一生,独此一人的妻。”

  陆之行捂住越来越痛的脑袋,像是支撑不住那些沉重的情绪一般,苦涩地弯下腰,口腔中的血腥气越来越重,一波又一波的苦意从五脏六腑里漫上喉间,逼得他眼眶发酸。

  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失去了。

  他颤颤地笑,笑着笑着,就喷出一口艳红的血来,正印在那朵用红纸扎好的花瓣上,为这喜庆的颜色又添了一分妖冶。

  姜皖,姜皖,姜皖。

  耳边光怪陆离地响起那些嘈杂的声音,有王守义惊恐破音的“陛下——”,有长戈沉重的请罪声,有宫女太监们为自家主子兔死狐悲的哭泣声,也有他自己渐渐苍凉、却又无法停止的心跳声。可他却什么都不想听见,也什么都不愿意听见,在这一刻,他多想就这样死过去,也好比世界崩塌,尽数压在他身上的痛不欲生。

  失去意识前,他站在心中那方逐渐由一丝裂缝慢慢扩大成无数个大窟窿的美好天地间,茫然地朝那个朦胧的背影伸出手,张了张口,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却是字字啼血,经久不息。

  姜皖,你回来啊。

  美好的天光终于消失了,一块块分崩离析,扎在他的身躯里,而那个窈窕飘渺的背影,没有一丝犹豫的,消失在他崩塌的世界中。

  你回来啊。

  她没有回头。

  陆之夜站在王府前,遥望着皇宫那半边被染红的天,眸色黑沉,只是他背在身后握得死紧的手,却泄露出了他此时极不平静的心绪。

  东云玉安静地站在他身旁,略居于他半步之后,与陆之夜在心中不断拷问自己是否做错了不同,她的表情很恬静,只是终究添了些伤感。

  以后,就见不到了吧,嫂嫂,不,姜姐姐。我曾那么羡慕你与陛下的情意,只是想不到,结局还是如此……

  东云玉姣好的侧颜微微侧向脸色暗沉的陆之夜,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笑容微苦:而我又将怎么选择呢?姜姐姐,说不定,我也会做出同你一般无二的选择吧……

  喜事变丧事,长乐宫那场滔天的大火狠狠地烧在帝京每一个人的心中,久久不息。无论是希望姜慧妃复位的还是与姜慧妃有仇的,在那场烧尽一切的大火之后都在心中叹了一句天意弄人。

  姜慧妃这传奇的一生啊……本将缔造更盛大的传奇,不想史书翻到这一页的时候,却是一场天灾,将这位姿容绝色,气韵天成的女子生生毁灭了。

  尤其是右相夫人陈氏,被这戏剧化的事件打击得久久缓不过神来,甚至一度病倒在床,心病难除。陈楚歌侍疾时也总听她娘叹息道:“楚歌啊,姜慧妃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儿,娘在避暑行宫时被猪油迷了心错怪于她,她也懒怠跟娘计较。可这、这……唉。”每当最后,陈氏总是以一声饱含万千遗憾的叹息结束,陈楚歌偶尔也会想,她娘和姜皖,其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朋友吧?

  能够一起说八卦,彼此还没有什么隔阂能说到一起去的那种。

  逝者已去,生者唯有好生保重自己。

  王守义这么想着,也不知多少次拐着弯这么劝了。尽管慧妃去了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看着日渐憔悴的陆之行,他必须要行使自己的职责,让他从慧妃香消玉殒的阴影里走出来才好。

  “陛下,您该用膳了。”王守义心里苦啊,可还得吊着脑袋苦口婆心地劝陆之行:“这人是铁饭是钢,陛下您已经三日没好好用一顿膳了,这就是铁打的真龙天子也熬不住哇!”

  陆之行像是聋了似的,只面色冰寒地跪在灵堂上,眸色苍凉,让王守义看了都眼角发酸。

  “陛下……”“王守义。”陆之行平静地开口,淡淡的沙哑声线回荡在慧妃布着满天满地雪白缟素的灵堂里,无端地使人心口发凉。

  王守义跪伏在地。

  “你说……”陆之行恍然抬首,他已在爱人跟前跪了三日了,水米未尽,俊朗的面庞早已憔悴不成人形,偏生他仿佛被一股子决意支撑到现在,始终不曾倒下去:“皖皖她,会不会怨我不去陪她?”

  王守义大惊,死命磕着头道:“陛下,陛下三思啊!您乃真龙天子,天下万民之首,怎可如此了断自身。您想想慧妃娘娘生前的音容笑貌,她定不会纵容陛下今日的决定!”

  陆之行僵硬地掀了掀浅淡无血色的薄唇,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王守义忍着额头上火辣辣的疼痛,踉跄上前扶住他的手。主仆二人一同一脚深一脚浅地行到灵堂上置着的那口漆黑如墨的棺木前,两厢无言。

  陆之行抬起手,长眉微蹙,一声叹息逸散在唇间,他手下用力,终究是下定决心,打开了自己整整三日都不曾有勇气去看的棺木。

  漆黑的棺椁里,是姜皖雪色的容颜,陆之行那日在长乐宫前五内郁结,昏了过去,于是没有人敢擅作主张,为这位帝王心尖尖上的女子上妆。一应模样,都还是当初长戈将她从长乐宫里救出来的模样。

  陆之行的目光渐渐痴了,他苍白的指尖缓缓抚过眼前女子素淡的面容;这是她的额,圆润而光滑,母后曾说过,拥有这般额头的女子,旺夫;这是她的眉,睡着的时候是最婉约的形状,在他心中好是妥帖……他的动作一滞,越过眼睛一路抚了下去,这是她的鼻梁、她的双颊、她饱满的唇、她弧线优美的下颌……

  “滴答。”

  陆之行怔怔地看着她面容上停滞的那一颗晶莹的泪珠,它恰好从自己的眼眶里滴落在她紧闭的眼睛上。他伸出手,徐徐为她拭去那颗碍眼的泪珠,这是她的眼,这里曾有令他深深沉醉不自禁的耀眼光华,是爱恋,是怨恨,是无奈,她的一切,都存放在这双晶亮的美眸中,包裹住他的一切。

  “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那是一个温和的午后,她眯着眼躺在院中舒适的摇椅上,发梢随着她的动作,一摇,又一摇,挠在他的心上,撩拨起一圈圈惑人的余音。

  她眯着眼睛,对着他笑,像只偷了腥的狐狸:“眼睛啊,可是心灵的窗户哦。”

  心灵的窗户啊……陆之行垂下眼睑,泪水无措地漫上指尖,打在她细长的眼睫上,然后徐徐滑落,最终都聚合在那口漆黑不见底的棺木里。

  她的眼睛永远不会睁开了。

  就像她躺在里面,他站在外面,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是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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