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扈江远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待久，因为第二天镖行就接到了药材行掌柜的催促，要求这月月底，最迟二月初五以前一定要把这批药材运到中州府城。
“怎么突然要的这么急？咱们就算昼夜不歇也得走二十天才能到中州啊。”因为传话来的突然，所以镖头天还没亮就把走这趟镖的镖师召集起来说话，这番是其中一个镖师问的话。
这趟走镖原本是十车药材，配的是十个镖师加上十五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工，今天一大早药材行又拉来五车药材，这人手就显得不够用了，尤其是那药材行掌柜交了底，这次中州那边儿要的这么急，原因竟是生了瘟疫，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病症，而且从这次追加的几车药材来看，说不得那边儿瘟疫闹得大得很。
镖头也没有隐瞒，如实的把从药材行掌柜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之后，他点了几个有家有室的镖师说道：“这趟走镖你们都想好，若是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
镖行雇佣的工人也多是走过几趟镖的老熟人，镖师们大多也是从这些人当中选出来的能吃苦且会武艺的人，从他们入行开始就知道这行的危险，但是同样的来钱也快很多，他们早就做好了发生意外的准备，而且就算他们没了，镖行只要还在就会有给一笔足够他们妻儿生活下去的银子，是以镖头的话音刚落，几个人就都摇头，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话，都表示要走这趟镖。
其实原本定的出发时间也是今天的，但因为听说中州生了瘟疫，为防路上遇到流民，所以除了留了三个镖师加短工在镖行看着生意，剩下的人都被召集起来，一人分了一瓶药材行送来的起预防作用的药丸，吃过早饭就出发。
这趟明摆着有危险，但镖头却坚持要去，老板娘在后院儿等着，见他回来便拉着脸将他叫回屋，一进门镖头就一把抱住她，拍拍她的背脊温声安抚，解释说:“媳妇儿，你一向都是最理解我的，你看，这趟去中州大伙儿都知道有危险，李子、田子他们家里孩子才不过半岁，但都没有选择留下来，都坚持要走这一趟，我作为东家又怎么能贪生怕死坐在家里等着收益？媳妇儿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们走镖也遇到过一回瘟疫，我们按照大夫说的法子喝药勤换衣裳，还不是安安稳稳回来了。这一趟我们一定加倍小心，不会出问题的。”
老板娘红着眼眶推他，气道：“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一股脑的都讲完了，你说的好听，可若是真出了事情，你要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就想着义气，想着钱了，怎么也不想着顾顾我们母子俩。”
镖头底气不足，也不敢看自家媳妇儿的眼睛，只好伸手隔着衣服摸着她还没显怀的肚子，哄着说：“儿子，爹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听你娘的话，等爹回来了给你买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若是有不听话的，待你出来了我再收拾你。”
老板娘眼里还有泪，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拍了他一巴掌，半哭半笑着说：“有你这么没个正形的爹孩子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若是不听话该收拾的也是你这个爹。”
他们夫妻俩在房里说着话，这厢云小小却是一个人心烦意乱的在厨房准备早饭，她也是刚刚才知道中州生了瘟疫，而镖行今天却要往中州去运镖。
她没见过瘟疫，却听府里的嬷嬷说过，有些疫病传染的极快，不仅没有时间救治而且一传就是整村整村的死人，若是疫病失控官府为了防止这些人把病传到其他城镇，甚至会把发病的人和村子圈禁起来一把火烧了。
扈江远这趟也是要去的，云小小虽然不只担心他一个，但他毕竟与她来说是特别的，想到他可能有染上疫病的可能她就心思烦乱，她走着神儿，锅里的菜差点儿炒胡，她叹口气又去切菜，一不留心却又想到了别处。
“小心！”扈江远回房打好包裹，想了想，也只有这个时间能跟云小小单独说说话，于是就下来厨房找她，没想到一进来就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菜切的只剩下一小节了，她手还按着，右手的菜刀直直的往下切，他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手里的刀一把夺下来。
“怎么这么不当心，若是切到手了怎么办？”他堵然有些生气，控制不住语气的说着。
“扈、扈大哥？”云小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这么被说了一顿，她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心道原来他生气气来竟是这个样子，还挺唬人的。
反应过来他是在怕她切菜切到手指头，她乖乖的认错，反省道：“我晓得了，刚才是我走神儿了，以后我一定注意。”
她认错态度良好，扈江远心里也满意了，但心头的火气下去，又不由尴尬起来，心里想着他刚刚语气是不是太重的，她会不会觉得他脾气不好。这么一想，他本来想跟她道别的话就说不出口了，默声把菜刀放回案板上就要走。
云小小见了心里一急，就拉着他的袖子把装了好一会儿的担忧道了出来，语气急促的说：“扈大哥，我听说中州发了瘟疫，你们此行去中州一定要小心，莫要喝生水吃生食，一定要小心。我、我。”
云小小结结巴巴说着，虽然有些害羞，但昨晚上老板娘连夜找她将他们昨天找扈江远说道话告诉她了，她年纪本也就大了，在府里虽然没有肖想过什么，但也不是半点儿□□不懂的小丫头了，她感受得到她自己的心，如今，他和她只见就剩那一张窗户纸没有捅破了，由她来做这个人也不是不行的。
这样想着，她终于定了神，也不再结巴了，脱口而出道：“我在这儿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扈江远耳朵里嗡嗡的，虽然听清楚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但凑到一起就觉得不太懂了，他喉头滚动了几下，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云姑娘，你方才、方才说的”
云小小本羞涩难当了，此时见他这般痴傻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反而有了些底气，觉着他们俩个这般猜来猜去也是无趣，于是大着胆子去牵他的手，他的手比她粗糙不知道多少，云小小皮肤白皙细嫩，他的一双大手上却布满疤痕，冻伤的地方也没有好透，实在不是一双多么好看的手。
云小小却瞧着欢喜，她拉着他的这双手继而抬眼，红着脸认真对他说：“姐姐昨晚已经跟我说了，你也是中意我的，既然咱们都是这么想的，我便也跟你讲，我只身一人无依无靠年纪也大了，你不嫌弃我，我自然也不会嫌弃你，只要你这趟平安回来，我，我就等着你娶我。”
说完，不等扈江远说话，她便捂着脸躲去了灶台后面。扈江远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出来，看起来傻极了，他也不再追问什么真的假的，哪怕现在是在做梦，他也要把这个美梦给做完。
他只诶了一声，然后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视线紧缠在她脸上，痴痴的笑着。云小小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了还是扭过来跟他对视，轻声叱道：“我脸上又不是有花儿，你盯那么紧作甚？”
扈江远这才极傻的站起来，哦了一声说道：“那、那你歇会儿吧，我来做饭。”
云小小也不阻拦，她给灶里添了把火，然后坐在凳子上偏头看他忙忙碌碌的洗菜切菜炒菜，她还记得自己爹的样子，人都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但她们家却是爷奶拼了命的种地收粮，灾荒那年爷奶一过世，她们一家子就没了活路了。
后来长大了一些，到了怀春的年纪，府里丫鬟间玩闹的时候也提起过以后想要嫁什么样的人，她那时嘴上说着她们身为丫鬟，婚配自然有主子做主，心里却也想过，她未来的夫婿，绝对不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不能是如爹那般整日游手好闲满嘴脏话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虽然很多丫鬟都觉得能接近少爷们是登天的梯子，她却不以为然，她心里住着一个如话本子里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纵是知道这样的人不存在，她也不心慕两位自小丫鬟小厮环绕的大少爷。
扈江远的出现来的刚刚好，他为人正直却不多事，虽然寡言却十分细心，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子和宽大的肩膀就觉得好似遇到再大的危险和困难，这个人也一定会挡在她的面前。
陷在情爱里的女人们的心思是猜不透的，哪怕云小小脑袋里有着那一分理智在告诉她，不要相信话本子里面那些酸腐极了的话，哪怕她见多了如夫人大小姐那样面上夫妻和乐实际却相敬如冰的夫妻，也仍挡不住心底萌发出的对他的期待，她想有一个家了，她也想给他一个家了。
扈江远感受到她的目光，从偏头和她对视了几瞬，手上的动作愈发的迅速了，等炒完菜，他没立刻出去叫人进来端饭，而是又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这一次他没有沉默，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在府城还存的有银钱，中州现在不安定，我会找人去寻你的父母，待我回来，若你愿意，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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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要的这么急？咱们就算昼夜不歇也得走二十天才能到中州啊。”因为传话来的突然，所以镖头天还没亮就把走这趟镖的镖师召集起来说话，这番是其中一个镖师问的话。
这趟走镖原本是十车药材，配的是十个镖师加上十五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工，今天一大早药材行又拉来五车药材，这人手就显得不够用了，尤其是那药材行掌柜交了底，这次中州那边儿要的这么急，原因竟是生了瘟疫，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病症，而且从这次追加的几车药材来看，说不得那边儿瘟疫闹得大得很。
镖头也没有隐瞒，如实的把从药材行掌柜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之后，他点了几个有家有室的镖师说道：“这趟走镖你们都想好，若是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
镖行雇佣的工人也多是走过几趟镖的老熟人，镖师们大多也是从这些人当中选出来的能吃苦且会武艺的人，从他们入行开始就知道这行的危险，但是同样的来钱也快很多，他们早就做好了发生意外的准备，而且就算他们没了，镖行只要还在就会有给一笔足够他们妻儿生活下去的银子，是以镖头的话音刚落，几个人就都摇头，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话，都表示要走这趟镖。
其实原本定的出发时间也是今天的，但因为听说中州生了瘟疫，为防路上遇到流民，所以除了留了三个镖师加短工在镖行看着生意，剩下的人都被召集起来，一人分了一瓶药材行送来的起预防作用的药丸，吃过早饭就出发。
这趟明摆着有危险，但镖头却坚持要去，老板娘在后院儿等着，见他回来便拉着脸将他叫回屋，一进门镖头就一把抱住她，拍拍她的背脊温声安抚，解释说:“媳妇儿，你一向都是最理解我的，你看，这趟去中州大伙儿都知道有危险，李子、田子他们家里孩子才不过半岁，但都没有选择留下来，都坚持要走这一趟，我作为东家又怎么能贪生怕死坐在家里等着收益？媳妇儿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们走镖也遇到过一回瘟疫，我们按照大夫说的法子喝药勤换衣裳，还不是安安稳稳回来了。这一趟我们一定加倍小心，不会出问题的。”
老板娘红着眼眶推他，气道：“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一股脑的都讲完了，你说的好听，可若是真出了事情，你要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就想着义气，想着钱了，怎么也不想着顾顾我们母子俩。”
镖头底气不足，也不敢看自家媳妇儿的眼睛，只好伸手隔着衣服摸着她还没显怀的肚子，哄着说：“儿子，爹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听你娘的话，等爹回来了给你买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若是有不听话的，待你出来了我再收拾你。”
老板娘眼里还有泪，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拍了他一巴掌，半哭半笑着说：“有你这么没个正形的爹孩子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若是不听话该收拾的也是你这个爹。”
他们夫妻俩在房里说着话，这厢云小小却是一个人心烦意乱的在厨房准备早饭，她也是刚刚才知道中州生了瘟疫，而镖行今天却要往中州去运镖。
她没见过瘟疫，却听府里的嬷嬷说过，有些疫病传染的极快，不仅没有时间救治而且一传就是整村整村的死人，若是疫病失控官府为了防止这些人把病传到其他城镇，甚至会把发病的人和村子圈禁起来一把火烧了。
扈江远这趟也是要去的，云小小虽然不只担心他一个，但他毕竟与她来说是特别的，想到他可能有染上疫病的可能她就心思烦乱，她走着神儿，锅里的菜差点儿炒胡，她叹口气又去切菜，一不留心却又想到了别处。
“小心！”扈江远回房打好包裹，想了想，也只有这个时间能跟云小小单独说说话，于是就下来厨房找她，没想到一进来就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菜切的只剩下一小节了，她手还按着，右手的菜刀直直的往下切，他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手里的刀一把夺下来。
“怎么这么不当心，若是切到手了怎么办？”他堵然有些生气，控制不住语气的说着。
“扈、扈大哥？”云小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这么被说了一顿，她轻轻的叫了他一声，心道原来他生气气来竟是这个样子，还挺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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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错态度良好，扈江远心里也满意了，但心头的火气下去，又不由尴尬起来，心里想着他刚刚语气是不是太重的，她会不会觉得他脾气不好。这么一想，他本来想跟她道别的话就说不出口了，默声把菜刀放回案板上就要走。
云小小见了心里一急，就拉着他的袖子把装了好一会儿的担忧道了出来，语气急促的说：“扈大哥，我听说中州发了瘟疫，你们此行去中州一定要小心，莫要喝生水吃生食，一定要小心。我、我。”
云小小结结巴巴说着，虽然有些害羞，但昨晚上老板娘连夜找她将他们昨天找扈江远说道话告诉她了，她年纪本也就大了，在府里虽然没有肖想过什么，但也不是半点儿□□不懂的小丫头了，她感受得到她自己的心，如今，他和她只见就剩那一张窗户纸没有捅破了，由她来做这个人也不是不行的。
这样想着，她终于定了神，也不再结巴了，脱口而出道：“我在这儿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扈江远耳朵里嗡嗡的，虽然听清楚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但凑到一起就觉得不太懂了，他喉头滚动了几下，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云姑娘，你方才、方才说的”
云小小本羞涩难当了，此时见他这般痴傻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反而有了些底气，觉着他们俩个这般猜来猜去也是无趣，于是大着胆子去牵他的手，他的手比她粗糙不知道多少，云小小皮肤白皙细嫩，他的一双大手上却布满疤痕，冻伤的地方也没有好透，实在不是一双多么好看的手。
云小小却瞧着欢喜，她拉着他的这双手继而抬眼，红着脸认真对他说：“姐姐昨晚已经跟我说了，你也是中意我的，既然咱们都是这么想的，我便也跟你讲，我只身一人无依无靠年纪也大了，你不嫌弃我，我自然也不会嫌弃你，只要你这趟平安回来，我，我就等着你娶我。”
说完，不等扈江远说话，她便捂着脸躲去了灶台后面。扈江远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出来，看起来傻极了，他也不再追问什么真的假的，哪怕现在是在做梦，他也要把这个美梦给做完。
他只诶了一声，然后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视线紧缠在她脸上，痴痴的笑着。云小小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了还是扭过来跟他对视，轻声叱道：“我脸上又不是有花儿，你盯那么紧作甚？”
扈江远这才极傻的站起来，哦了一声说道：“那、那你歇会儿吧，我来做饭。”
云小小也不阻拦，她给灶里添了把火，然后坐在凳子上偏头看他忙忙碌碌的洗菜切菜炒菜，她还记得自己爹的样子，人都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但她们家却是爷奶拼了命的种地收粮，灾荒那年爷奶一过世，她们一家子就没了活路了。
后来长大了一些，到了怀春的年纪，府里丫鬟间玩闹的时候也提起过以后想要嫁什么样的人，她那时嘴上说着她们身为丫鬟，婚配自然有主子做主，心里却也想过，她未来的夫婿，绝对不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不能是如爹那般整日游手好闲满嘴脏话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虽然很多丫鬟都觉得能接近少爷们是登天的梯子，她却不以为然，她心里住着一个如话本子里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纵是知道这样的人不存在，她也不心慕两位自小丫鬟小厮环绕的大少爷。
扈江远的出现来的刚刚好，他为人正直却不多事，虽然寡言却十分细心，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子和宽大的肩膀就觉得好似遇到再大的危险和困难，这个人也一定会挡在她的面前。
陷在情爱里的女人们的心思是猜不透的，哪怕云小小脑袋里有着那一分理智在告诉她，不要相信话本子里面那些酸腐极了的话，哪怕她见多了如夫人大小姐那样面上夫妻和乐实际却相敬如冰的夫妻，也仍挡不住心底萌发出的对他的期待，她想有一个家了，她也想给他一个家了。
扈江远感受到她的目光，从偏头和她对视了几瞬，手上的动作愈发的迅速了，等炒完菜，他没立刻出去叫人进来端饭，而是又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这一次他没有沉默，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在府城还存的有银钱，中州现在不安定，我会找人去寻你的父母，待我回来，若你愿意，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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