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_分节阅读_24_悍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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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_分节阅读_24

  其中一个小白板是本周食堂菜谱,那上面的内容,每个人都能背下来,早饭是馒头米粥配小咸菜,午饭是馒头配冬瓜丸子或者肉烧萝卜,晚饭是米饭配土豆牛肉、海带白菜或者萝卜排骨,翻来覆去永远就是这几样。

  另一块小白板,以前是写思想汇报,喊政治口号,最近据说是队里某个教官出的主意,人性化管理,改成生日祝福了。

  有一个人瞄了一眼小白板,“呦”了一声,一排人陆陆续续抬头看,然后所有人齐刷刷地回头。

  “老大,生日快乐!!!”七班谁喊了一声。

  “强哥,今儿是你过生日?!”刺猬喳喳呼呼的。

  “大哥,怎么也没告诉咱们,你生日?”胡岩也说。

  罗强自己都诧异着,盯着写字板看了一会才缓过味儿来,那上边用彩色笔写着,【生日寄语:祝福3709号罗强生日快乐,工作愉快,劳动满分,打球三双!】

  那天晚上回到牢号,罗强瞅见自己床铺上有一个信封。

  他打开,是一张生日卡,落款是“邵警官”。

  罗强只扫了一眼,都没仔细读,迅速四下张望一圈儿,若无其事地窜上他的上铺,舒舒服服地枕着被子,再把卡片打开……

  生日卡上的祝福语就是简简单单几句话,男人之间的风格,两句半正经的,再来半句不太正经带点儿颜色的。

  就那么两句话,罗强愣是看了二十分钟,眼睛盯着卡片上的字发呆,忽然觉着这条子挺可爱,挺招人的……

  直到隔壁床刺猬搭了一句:“邵警官就是人好,心细,邵警官最爱咱们了!”

  罗强斜眼扫了一眼那家伙,心想,三馒头爱谁?他还能爱你们几个?

  刺猬四仰八叉躺床上,自言自语:“这个月强哥你收小卡片,下月我生日,下月就是我收小卡片了。”

  罗强心里一动,问:“他给你送过?写的啥?”

  刺猬伸手翻了翻,从床头一堆东西最底下找到了卡片:“喏,去年邵三爷给我的!”

  罗强:“……”

  刺猬屁颠屁颠地递过来,没注意到他家老大那脸色,唰一下就垮下来了……

  罗强咬着嘴唇看刺猬收的那张生日卡,不吭气儿了,眼底明显流露出一丝失望。

  别说落款一样,就连写的那几句话都差不多,三馒头你小子专门买了一本教写祝福语的书吗?你丫那点儿小才情都他妈从书上抄的吧!

  20、年夜饭...

  那晚,邵三爷还是如大伙所料,按时驾到七班牢号,手里提着两只饭盒。

  罗强打开饭盒,浓郁热辣喷香的味道扑了满脸。

  “刚买的,热的,赶紧吃。”

  邵钧歪戴着警帽,在屋里晃悠,指指点点,这个褥子没掖好,那个饭盆没刷干净挂着米粒儿呢,还有那个谁的球鞋放地雷呢,臭死了这屋还能住人吗?!

  邵钧也是刚从城里回来,说,双井那边儿开了一家“双流老妈兔头”,老板是成都人,正宗的,特好吃,他吃完了觉着好,猜到罗强肯定喜欢吃,就顺便买了四个。那家饭馆隔壁还有一家“久久丫”,于是又买了两斤辣鸭脖。

  罗强盘腿坐在他的床上,两条腿上摊着饭盒,低头哼了一句:“以后每天都有啊?”

  邵钧不屑地说:“美得你,你还每天都过生日?”

  邵钧又跟顺子说:“下回你生日,我也去那家店给你买兔头。”

  刺猬赶紧说:“三爷,我爱吃溜肝尖,还有焦溜丸子!……西四那家砂锅居的,正宗老北京菜!”

  邵钧说:“你这个月挣不到两百工分,我就不给你买焦溜丸子了,你看着办!”

  就为了自己生日这顿焦溜丸子,刺猬从床上蹦起来,又立正又敬礼的,跟邵警官保证劳动课一定好好表现。

  罗强算是领教到了,邵三爷这一招邀买人心,做得真叫漂亮,没得挑礼儿。小礼堂门口那块小白板,从政治学习改成生日祝福,八成也是三馒头的蔫儿主意。

  邵钧对五六七八班的每一个犯人都很好,都很能聊,也看不出有什么偏心。

  罗强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人还是岁数大了,孤独着,寂寞着,心理难免脆弱,想要有人惦记他,想要看见有人对他好。

  想要知道自己在有些人心里,份量不一样。

  罗强觉着他以前不这样儿的,以前不在乎任何人,现在老了,眼前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炫耀,可以挥霍,心眼儿就变小了。

  天越来越冷,落掉叶子的槐树用青涩的枝桠拥抱天空,黄土操场冻得硬硬的。

  罗强睡觉的铺位正好紧挨窗口,又是上铺,视野很好。

  他以前睡觉最讨厌亮光,有个光线和动静吵到他,他能掀床抄鞋底。后来不知道咋的,从某一天开始,他开始拉开窗帘睡觉,让冬日的阳光早早地盛满一室,全然无视一屋人敢怒不敢言的怨愤目光……

  从他躺的那个位置角度,头枕在胳膊上,正好能看到从办公楼通向监舍楼的一条林荫小径,还有大半个操场。

  每天早上六点多钟,邵钧歪歪地戴着警帽儿,小跑着从办公楼出来,一路跑还一路匆匆忙忙抓腰带,往上提裤子,一看就是小时候家长没管好,惯的,养成了公共场合抓裤腰的臭毛病。

  晚间吹熄灯哨之前,邵钧怀里揣着几袋熬夜用的零食、闲书、游戏机,溜溜达达地,再一次走过来。这人路过操场的单杠架子,每次都会搁下东西,脱掉制服外套,用力搓搓手心,然后飞身抓住单杠……

  罗强远远地瞄着,一开始是帮邵钧数数儿,看这人今天做多少个引体。

  后来就不是数邵钧做了多少引体,而是数这人身上有几块小腹肌,几块小腰肌,眼神描摹着邵钧微弓着背、臀部拱着缓缓向上发力挺身时,腰部和大腿的线条……

  有时候三馒头心情好,体力充沛,当晚肉吃多了,会跑两圈儿出出汗,嘴里呼出一溜白气。

  跑步的时候屁股很翘,特好看。

  罗强看着这人一直跑出窗户沿儿,跳出视线之外。他的脑袋下意识地移动,再移,追逐着人影儿,冷不防胳膊肘底下一空,几乎头朝下掉下去……

  那年的农历新年特别早,在一月底。

  监狱里过新年,工厂放假,开联欢会,发新被褥,还给改善伙食,犯人们可高兴了,希望每天都像过年一样。

  邵三爷那天一大早进到监道,抬头一看值勤小白板,就愣住了。

  “一帮兔崽子……”

  邵钧笑骂。

  小白板被人涂了鸦,有人拿粉笔写了几行粗粗的彪悍的大字:【邵警官,年三十我们要吃饺子!要猪肉大葱馅的,没肉的饺子我们不吃!!!】

  旁边儿几个班的牢号里爆发出起哄的笑声,邵钧循着笑声看过去,猜都猜得出这几个字是哪个王八蛋写上去的。

  谁有这么大胆儿跟管教的提要求?

  还能有谁?就是内谁,内谁谁!

  管教的其实早就有准备。北方人过年,一定要吃饺子,没有饺子,那都不叫过年。

  那天下午,雪后薄薄的阳光斜照进大食堂,全一大队的犯人坐在食堂里,集体包饺子,可欢乐了。

  每个班的人扎一堆,围一个桌,自己和面,自己切菜剁馅儿,自己包,能包出啥就吃啥。

  都是一群老爷们儿,这时候就显出会做饭的和不会做饭的区别。这个岁数的北方男人大多在家里不干活儿,都是老妈或者媳妇做饭,所以很多人只会吃饺子,根本不会包饺子。

  刺猬就不会包,饺子捏出来不方不圆的,跟个畸形烧卖似的,还是开口的。

  胡岩也不会包,捏固来捏固去,下锅就散成片儿汤了。

  大伙围着看罗强包饺子,皮擀得很圆,很快,手指头极其利索。

  “强哥,成啊,能干啊!”

  “以前在家老做饭吧?老给媳妇做饭吧?强哥咱嫂子是哪位啊,天仙吧,真他妈有福!”

  罗强冷笑几声,埋头熟练地捏出一个一个形状端庄完美的饺子。

  要说罗强做饭的能耐,比罗家小三儿还差着档次。罗战那是考过高级厨师证的酒店主厨水准,罗强只是弄个包子饺子烙饼肉饼、做一顿家常饭的水平,但是已经足够把牢号里这群崽子甩几条大街。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没说错。那时候,罗家老大在大杂院儿里进进出出帮爸爸干活儿,老二就在屋里帮他妈收拾家、做饭。

  罗强四岁会烧煤炉子,七岁会炒菜,九岁就能自己蒸一锅包子出来,发面,剁菜,打馅儿,包包子,最后上笼蒸熟。

  西四大翔凤胡同的大杂院儿里,罗家有一间朝西的八米小屋。

  小屋用一个帘子隔成里外间,两口子睡里边儿,小哥俩挤外边儿的木板小床。数九寒天从破窗户缝往里灌风,呜呜的。炉子里填着几块蜂窝煤,暗暗地拢着火。

  罗强十岁那年,小三儿出生,拿他妈妈的命换来的,三个孩子从此没妈了。

  后来的那几年,仍然是老二下了学在家做饭,有时候中午也要从学校跑回来,照顾弟弟。

  家里买不起奶粉,罗强就每天给小三儿熬米糊吃。

  罗小三儿在大床上打滚,吃手指,手指吃完吃脚趾,哼哼唧唧地,还老爱往地上滚,想爬走。

  罗强这手拿着铁钳子弄炉子里的煤,那手胡噜着小三儿,一条腿靠床顶着孩子,不然一转身那小坏蛋立刻就能大头朝下从床上滚下来。

  罗小三儿于是半个身子悬出床边儿,抱着他哥的大腿,耍赖地啃,用乳牙撕咬,狼心狗肺小崽子一个,啃得他哥满裤子都是米糊和口水……

  邵钧假模假式地拎着警棍,在食堂里转圈巡视,偷窥哪班的饺子包得好。

  五班那边儿炸起来,跟邵三爷哭爹喊娘得:“邵管,我们班没肉了,再给我们一块猪肉吧求求你了邵管!”

  邵钧挑眉瞪眼:“每个班都发肉了,你们班肉呐?”

  刺猬伸着脖子狂笑:“邵管你甭理他们,他们班把肉都偷吃了!”

  五班的崽子看见猪肉就疯了,那块有肥有瘦的肉根本就没剁成馅儿,直接拿到厨房下油锅煎了撒撒盐给瓜分了。吃完了抹抹嘴意犹未尽,转脸发现不对啊,咱们的年夜饭饺子还没包呢,尼玛只剩下白菜大葱了,饺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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