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_小情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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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这番毅然决然的话说得毫无预兆。

  就像晴朗无云的碧空,猝然下起狂风浪雨,劈头盖脸又让人无从抗拒。

  然而比起电话那头突然收声的何恺,这一刻的祁岸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双深浓凛冽的眼眸色一滞,眼波千丝万缕地扫向宋枝蒽。

  面前姑娘被雨水近乎淋透,瘦弱身躯披着他的宽大外套,略显狼狈,甚至在说出这话时,手也攥得泛白。

  可偏偏那副神容决绝坚毅,完全不像平时那般文柔可欺。

  目光落了须臾。

  祁岸不动声色地敛眸,望向车窗外那一枚高悬冷月。

  搭在车窗的手臂却在无声中收紧,青筋微凸,下颚与喉结亦连成一条锋锐紧绷的线。

  电话那头,何恺震惊到不可思议,“你说什么?宋枝蒽你再说一遍?”

  向来温糯的女生在此刻冷漠到极致,“我说,我们分手。”

  声音干脆,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亦不卑不亢,“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以后我跟你,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别的联系。”

  说完这话,宋枝蒽没有给他一丁点儿解释的契机,直接掐断电话并屏蔽。

  微信那边也是同样的处理方法。

  至于还钱,她只要继续打在何恺之前的账户就行。

  做出酝酿已久的一切,宋枝蒽如释重负,不自觉轻吐了口气。

  只是转念想到交往三年的恋情一夕结束,心里仍旧有种难以名状的沉冗。

  是祁岸偏头凝睇她,打破这一刻近乎凝滞的气氛,“你欠他什么钱。”

  比起年少时,他的音质褪去青涩,低磁有力,听着让人莫名安心。

  宋枝蒽靠在那儿,薄薄声息如跑了八百米般疲惫,“高三那年追债的找到我和外婆,闹着要我们赔钱,是何恺出钱帮我们解决了很大一部分。”

  祁岸听闻,眼睫一颤。

  那一年,他被祁仲卿接回帝都,一面要应对祁家以继母为首的那些让人生厌的豪门内斗,一面又要兼顾学业与马术比赛。

  身心俱疲的他全然不知这时的宋枝蒽处在被讨债的恐惧。

  甚至有些赌气于,她莫名其妙和自己疏远,与何恺那么亲近。

  是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一点。

  但前尘往事旧怨因果早已化作烟云尘埃,无法溯回。

  拳头不甘地微微收拢。

  祁岸嗓音不自觉沉哑几分,“欠他多少钱。”

  同样的问题,蔡暄问起来宋枝蒽就会毫无负担的回答,但换做是祁岸,她就莫名很难启齿。

  好像心中在忌惮着什么。

  生怕这件事变成另一个恩情的契机,产生另一个同性质的牵绊。

  宋枝蒽不想再这样。

  于是答案也变得客套许多,“没有太多,我自己能还。”

  话里摆明不想他插手。

  祁岸又怎会听不出来。

  长眸垂敛,他蓦地淡嗤一声,“所以就为这,你才选择他。”

  语气里或多或少藏着讥讽和不满。

  宋枝蒽心神微滞。

  但不待一秒,便马上掐断某些不该有的深想,甚至有些莫名不开心。

  就好像她的感情,可以被利益收买。

  谁愿意给她一颗糖,她就愿意跟谁走。

  这些话藏在心里,宋枝蒽没有说出来,可表情却把她出卖得一览无余。

  注意到她情绪变化,祁岸眉头稍紧。

  顿了下,他冷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本以为这个话题会到此结束。

  不想宋枝蒽自己开口,“我喜欢过他。”

  祁岸:“……”

  宋枝蒽软糯清甜的嗓音裹挟一缕湿润,和敢作敢当的坚定,“在我曾经觉得人生都没有希望的时候,是他拉住了我。”

  “所以那时我就在想,如果跟他在一起,也很好,至少会觉得很温暖。”

  “再后来,我就在相处中对他产生了好感。”

  “因为他曾经对我的好,还有恩情,我一直都在……都在努力忍让,包容。”

  “我以为是这样是对的,但现在我才发现。”

  “这才是这段感情走向彻底失败的症结。”

  长长的心里话说完。

  如同五脏六腑排除浊气,莫名轻松许多。

  等她抬起头,才发现祁岸这刻一直在静静注视着她。

  昏黄的光线洒落在他立体深邃的五官上,镌刻出俊朗的分割线,漆深眼底也被根根分明的长睫映衬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澄澈深挚。

  被他这一眼烫到。

  宋枝蒽指尖一颤,下意识撇开眼。祁岸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的确,他没那么不堪。”

  默了默,他又说,“所以现在你还喜欢。”

  “喜欢什么。”

  祁岸掀眸,目光漆深又探究地看她,“喜欢何恺。”

  宋枝蒽蹙了下眉。

  “我的意思是,”祁岸目视前方,咬字意味深长,“你决定和他分手,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不再喜欢。”

  这话像是提醒宋枝蒽什么。

  她恍然一瞬,似经过深思熟虑般摇头,“分手了怎么可能还喜欢。”

  顿了顿,她淡声喃喃,“喜欢又怎么会分手。”

  似乎从这话中探寻到什么想要的,祁岸往后一靠,闷了声笑,“确实,喜欢又怎么会分手。”

  搭在方向盘上的长指随意敲了敲,“能分手就是不喜欢。”

  磁嗓带起空气震颤,在车内里回荡,余韵悠长,仿佛为这段感情盖上某种无形的结束印章。

  从此以后,何恺是何恺。

  宋枝蒽是宋枝蒽。

  ……

  祥林雅苑别墅区。

  户外斜风细雨,夜色凉寒,相比之下,温暖舒适的室内,烟酒美食音浪欢笑,一派眼花缭乱纸醉金迷。

  然而此刻的何恺却没心情沉溺其中。

  在所有人都在二楼纵情享乐的时候,只有他和应雪呆在一楼。

  何恺站在落地窗前,对着刚刚那通电话发愣。

  即便在之前预测过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但他怎么都没想过,宋枝蒽真的会和他提分手。

  明明这三年,她对他几乎无条件包容,怎么这一次突然忍耐不了?连个解释也不愿意听?

  何恺无法理解。

  更想不通。

  这副失魂落魄的神色落在应雪眼里,她压了压得意的笑,施施然走到他身后,抱起双臂,“她说什么?”

  “……”

  何恺没好气地看向她,“她说要和我分手。”

  应雪挑眉装起惊讶,“天啦,她不至于吧,真这么生气啊。”

  这话怪阴阳怪气的。

  何恺听到脾气一下上头,“还不都怪你,你没事儿拿我手机给她发什么信息!”

  应雪朝上翻了个白眼,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想着你和他这么冷着也不是办法,我就帮你拉下脸创造契机咯。”

  “……”

  “谁知道她这么玩不起。”

  “……”

  “又赶上外面下了雨。”

  应雪垂眸瞧着指尖新做的美甲,“我不过和你手挽了下手,咱俩以前之前还经常整晚聊视频呢,这要是让她知道——”

  “够了!”

  何恺燥得耳朵通红,说话也磕巴了下,“我跟你聊视频是、是朋友正常操作,但你不能当着她的面故意和我挽手!而且你明知道她会过来。”

  说到这里,他终于反应过来什么,睁大眼,“应雪,你故意的?!”

  应雪却丝毫不慌乱,“是啊,我故意的怎么。”

  “……”

  “我就是看不惯你们都把她当心肝宝贝的嘴脸!”

  “……”

  “要是祁岸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这样。”

  应雪冷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说我是白月光朱砂痣,愿意等我一辈子。”

  何恺困惑到无语,“那都是我高中时候说的话,你怎么还拿这个说事?而且当初看到我和枝蒽在一起你不也很高兴吗?”

  这番话仿佛明摆着告诉应雪:我对你的迷恋早就是过去式,现在我喜欢的人是宋枝蒽。

  心中涩意汹涌泛开,应雪维持着面子,傲娇地扯了扯嘴角,“行,是我搅坏你的好姻缘,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胳膊一甩,踩着高跟扭扭哒哒上楼。

  走了几步,忽又停下,斜眼蔑视何恺,“别怪我不提醒你,宋枝蒽和你分手没那么简单。”

  “这大晚上下着雨,我就不信那少爷能坐得住。”

  “你是不知道,在你和宋枝蒽吵架的时候,祁岸那眼神恨不得刀了你!”

  这次说完,她哼笑一声,没再停留,转身挤入灯红酒绿的人群,把何恺一个人孤零零留在楼下。

  “……”

  何恺脸色肉眼可见地惊慌起来。

  几乎不经思考,就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冲了出去。

  车窗外冷风簌簌。

  夜色将天空与公路染成一片。

  明黄色的车灯照射下,细雨如织亦如牛毛,氤氲一片,偶有车辆嗖地一下经过,快得仿若流星。

  祁岸开车行驶在送宋枝蒽回家的路上。

  是宋枝蒽说自己当下太狼狈,又担心何恺去学校堵人,才临时决定回家休息。

  好在这里离回家的路更近一点,宋枝蒽不用担心路途太久,太麻烦祁岸。

  或许是疲累了一天,又淋了雨,她一路上都不大舒服,干脆头窗无声休憩。

  祁岸不是话多的性子,也没拉着她多说一句,倒是把车内空调温度调高,顺手帮她调整了下座椅,往上提了提外套。

  只是处在迷糊中的宋枝蒽全然不知,到后来还是被何恺的电话吵醒。

  何恺暴躁的声音在车内回荡,“我怎么知道她抽什么风突然要跟我分手,我这边正要跟她解释呢,她倒好,什么都不说清楚就把我拉黑。”

  水汽迷蒙的双眼微睁。

  宋枝蒽不自觉望向祁岸。

  眼前男生肩宽背薄,熟稔操控着方向盘,玉骨般长手握着电话,侧颜英俊不羁又散漫。

  意识到什么,宋枝蒽坐直身。

  她微微吸了下不大通顺的鼻子,细如笋尖的十指不自然地搅在一起。

  注意到旁边的动静,祁岸开口前深眸略扫了她一眼。

  宋枝蒽盯着来回摆动的雨刷,薄白的耳垂透着淡淡绯红,刚醒的迷糊中带着略微倔强,又有种让人怜爱的羸弱。

  收回视线,祁岸目视前方,嗓音富有极强的压迫感,“可你跟应雪当众搞暧昧也是事实。”

  宋枝蒽眉间紧迫稍松,不自觉望向祁岸。

  何恺音调却蹦得老高,“那是应雪自己挽上来的,又不是我挽着她,而且那时候太混乱了,大家不都闹在一起……”

  “那你当初又为什么非带她来?”

  祁岸轻哂一声,“既然带她来,闹出误会,就应该自己承担。”

  话音落下。

  那边安静几秒。

  何恺再开腔时难免有些兴师问罪,“岸哥,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向着我,应雪能磨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枝蒽她又在吵架。”

  话在这里顿住,他又说,“还是你现在就跟她在一起。”

  “……”

  “我刚开车去你家晃了圈,你不在,你是不是带她——”

  浮动一晚上的火气在这瞬被点燃,祁岸呵笑了声,声音沾着戾气,“何恺,你他妈把老子当什么人。”

  “……”

  “又把宋枝蒽当什么人?”

  不是没见过祁岸发脾气。

  可他对何恺发这么大脾气,还是头一次见。

  宋枝蒽下意识僵直脊背,几乎不受控制地抬手拽住祁岸的衣袖。

  她现在已经麻烦他,不想因为自己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祁岸蹙眉。

  还未收回厉色,就下意识地朝她撂上一眼。

  眼前姑娘面庞素净,白皙软糯,往常平淡到近乎木讷的神色,也在这刻聚集起隐约急切。

  像是家里宠爱至极的小动物,来到你身边软糯糯地拽着你,又为你担心什么。

  视线顺势望到她葱白的指尖。

  祁岸喉间一哽。

  火气像淋了场突如其来的雨,转瞬就熄得一干二净。

  何恺意识到自己说话分寸不对,赶忙道歉,“岸哥你别气,是我、是我鲁莽,口不择言。”

  祁岸却没心思与他纠缠。

  再开口时,声息倦懒怠冷,“她不在我这,我也不想听你的破烂事。”

  面色爬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宋枝蒽垂下眼,默默听着他不近人情的斥责,“最后,我再提醒你一句,你跟她已经分手了。”

  “往后缺德事儿少干。”

  祁岸远比之前的宋枝蒽果决冷漠,说完电话一掐,啪一声随手丢在中控台。

  望着被他随意丢在那儿的过万手机,宋枝蒽无声哽了哽。

  心想他这破烂脾气,还真是一丁点儿都没变……还是一发火就拿物件儿撒气。

  默然几秒,她到底没忍住,把被他摔得有些可怜的手机从中控台上拿下来。

  确认没有摔坏,宋枝蒽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擅自抽出纸巾,在上面轻柔地擦了擦,像个小仓鼠似的在那捣鼓。

  祁岸拿余光撇了她一眼,原本冷冽的神色淡了些许。

  宋枝蒽把手机重新放在中控台上,只不过这次离祁岸近了很多。

  “你那样摔,手机会坏,车也会受不了。”

  像是没话找话,她轻声念叨。

  换做别人,祁岸最多也就一句,坏了大不了再换。

  但对象是宋枝蒽,他也不知怎么,嘴里就蹦出一句没脾气的,“嗯。”

  隔了几秒,他又来了句,“你说得对。”

  宋枝蒽:“……”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这语气莫名很像“老婆说得对。”

  宋枝蒽被自己这个下意识想法吓得直咬唇瓣。

  好在前方就是她家小区。

  她赶忙借此岔开话题,告诉祁岸在前面路口停下就行。

  这个时候,雨已经停得差不多。

  下车前,她想把衣服脱下来,但发现这衣服已经被她弄得湿得没法穿,甚至两个人身上的气味都混在了一起。

  正尴尬着,祁岸淡声,“穿回去。”

  “……”

  祁岸正儿八经地看着她,“顺便帮我洗了——不要干洗,要你亲自。”

  堂而皇之的语气里,夹带着几分蛮不讲理的霸道专.制。

  宋枝蒽一时无语。

  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没有勇气说出来。

  毕竟是人家大晚上把她冒雨送回来,刚刚还为了她跟何恺吵了一架。

  都说人情最难推拒。

  宋枝蒽微微蹙眉,最终只能点头,说了声软糯的好。

  衣服也没脱,就这么一直穿着下去,走之前又对祁岸说了声谢谢。

  这次祁岸倒没像上次那样冷漠。

  他慵懒倚在驾驶位,挑着眉梢看她,“谢就完了?”

  “……”

  “你算算,我送了你几次。”

  如同被他拿捏住软肋,宋枝蒽哑口无言。

  “你可以慢慢想。”

  祁岸倒是拖着闲散的调子,不紧不慢,“我不急。”

  说完,戴着精雕指环的手重新调转方向盘。

  落在宋枝蒽脸上那道悠长深邃的视线也慢慢收回。

  祁岸嘴角噙着零星半点的戏谑,目视前方,转眼就开着那辆招摇惹眼的阿斯顿马丁,一并汇入车流如织的茫茫夜色。

  “……”

  宋枝蒽在原地不自觉地望了会儿。

  直到彻底看不到那辆车的影子,身和心才彻底松懈下来。

  虽然折腾了一晚。

  到家时也才不过九点。

  老太太最近身体好转,来了闲情逸致,想把阳台给宋枝蒽改造成小书房,这样也省得她在卧室那一亩三分地挤着。

  只是她不太懂当下年轻人的眼光,正想着给宋枝蒽打视频电话,不想这丫头自己回来了。

  那雨淋得确实狠了些,宋枝蒽头发都是半干不干的,脸色也不大好。

  老太太惊喜还没维持几秒,就变成心疼和责怪。

  宋枝蒽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避重就轻地说临时决定回来,没想到突然下雨。

  老太太却免不了碎叨,从她做事马虎不知照顾自己,还怪她突然回来也不知道给她打个电话。

  不过说归说。

  宋枝蒽刚冲完澡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葱油面就已经端到她面前。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发烧,这才重新去倒腾那堆满杂物的小阳台。

  想着她正好在,便让她跟着一起参谋这书房怎么打造。

  宋枝蒽往外歪了下头,“稍微弄弄就行了,没那么讲究。”

  老太太却一副“那怎么行”的态度,怎么说都要把阳台打造漂亮。

  没一会儿又提到新买的排骨鱼肉,老太太调子扬高,“你不是说,小岸念着我吗,不如这次就让他来家里吃饭。”

  “正好小恺也好久没来了,他们两个还是朋友,叫过来一起,就在你舅舅的烧烤店,热闹热闹。”

  话是再平常不过的家长里短。

  对宋枝蒽来说,却像刚划破的伤口突然碰了水。

  捏着筷子的手一紧。

  有那么一瞬,她想告诉外婆,她已经跟何恺分手了。

  可想到外婆很可能为了这事操心,话就随着面一同咽了下去,只潦草地敷衍了句“到时候再看”。

  说完手机刚好亮了下。

  是【木木一吱】账号相关的推送通知。

  宋枝蒽神色恍然一瞬,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自己忘了什么。

  撂下筷子拿起手机,她找到和050912的对话框,匆匆敲字:【抱歉,来晚了】

  然而还没开始说下句。

  向来神出鬼没的050912居然很快就出现:【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

  宋枝蒽眉头一紧,有些不知所措,【你不会一直等着吧】

  这话似乎让对方很无语。

  050912发了很长一串省略号。

  跟着又说:【想多了,刚好看到】

  语气里莫名有种我没那么闲的既视感。

  宋枝蒽这才松了口气,字斟句酌地打字,【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钱我应该不会退给你了】

  隔了几秒。

  050912:【分手了?】

  宋枝蒽指尖稍作迟疑,回了个老老实实的“嗯”字,顿了顿,又说:【我需要这笔钱】

  【但是,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可以跟我说】

  【我愿意把钱还给你】

  050912:【没什么不方便】

  对方回得很随意,【那本来就是打赏的钱】

  宋枝蒽说不清这一刻的心情。

  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感谢的话,偏偏她嘴拙,更不知道别的主播对“榜一”大哥都是什么态度。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只随口问了句,【今晚还有心情直播?】

  “……”

  木木一吱:【不直播】

  指尖在输入框打出一句“只是上来找你”,又觉得不妥,删掉敲了另外一句:

  【不播了,淋雨有点感冒】

  本以为对方还会说些什么。

  不料050912只回了个冷冷淡淡的:【嗯】

  像是在主动结束话题。

  反正宋枝蒽也没什么话好聊,正好顺应台阶下去。

  后来吃完面,她帮赵淑梅收拾了会儿家务,洗了洗换下来的衣物,以及祁岸的那件昂贵外套。

  只是怕外婆认出来问东问西,她只能挂在卧室晾干。

  忙完之后,才陪外婆在阳台那边规划了半天设计。

  或许是因为有外婆的关爱和陪伴,宋枝蒽心情不知不觉好了许多。

  甚至有好几个片刻,她都忘记自己今晚刚刚失恋。

  直到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她才发觉自己经历了何等惊心动魄的一天。

  先是当众斥责何恺甩手而去,又在雨中逆行,上了祁岸的车,最后又当着何恺最忌惮的人的面,和他提了分手。

  好像一夕之间,就把曾经想而不敢做的事,通通做了个遍。

  而祁岸,无疑就是那个为她保驾护航的人。

  这也是到此为止,宋枝蒽觉得最意想不到的事。

  不是何恺和应雪那番暧昧举动,而是她提出分手后,祁岸会来找自己,甚至,为了她和那么多年的好兄弟发火。

  明明这三年,两人一点联络和交集都没有,甚至不如陌生人……

  宋枝蒽在她那张小床上翻了翻身。

  眼下夜色浓郁,万籁俱寂。

  月光透过窗纱温柔漫进来。

  也许是这一刻黯冗迷离的氛围太适合回忆,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与祁岸有关的年少往事。

  事实上,这并不是祁岸第一次为了她跟朋友发火。

  那次情况远比对何恺严重许多。

  宋枝蒽记得,那还是在老宅安顿后的第一个月。

  因为“感冒药”事件,那晚宋枝蒽被他盯着任劳任怨地补了一晚上的卷子,两人也因此熟了起来。

  只是无论是在别墅,还是在班上,她跟祁岸交流都不多,但祁岸只要不打球,就会叫上宋枝蒽一起回去。

  早上就更不用说了,有时候宋枝蒽下楼迟了,祁岸还会不爽地站在阁楼下面的小花园里,抄着口袋不耐烦地喊她的名字。

  白衫长裤的俊朗少年,抄着兜肆意不羁地往那儿一站,惹眼又嚣张。

  宋枝蒽被他叫得气急败坏,只能推开阁楼的窗户压低声音制止他,“别喊了,我马上就下来!”

  见她认栽,祁岸挑着眉心情大好。

  嘴角噙着的笑明明又痞又坏,却格外撩人心扉。

  就这么叫了几次,左右两家邻居都知道这宅子新来了个叫宋枝蒽的小姑娘。

  从此以后,宋枝蒽就更不敢挑战这位大少爷的权威。

  但凡他提出的要求,只要合理,她都尽可能满足。

  比如在他打球时,帮他买瓶水放在桌上,再比如借他抄一下习题册和卷子作业,再不然就是帮他递个消息。

  祁岸的母亲易美茹偶尔会和当时的法国男友约会到很晚。

  因此他常趁着这个机会,和那些兄弟朋友出去鬼混。

  和他比起来,宋枝蒽乖得要命。

  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帮赵淑梅处理家务,而易美茹又习惯性地在回家之前告诉赵淑梅一声,交代她准备宵夜,或是别的事情。

  所以宋枝蒽才会很清楚易美茹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为此加了微信。

  只是聊天记录里,除了机械汇报易美茹什么时候回家,再无其他。

  但这样瓜田李下的事情太多,导致那段时间大家都在传,祁岸是不是有了情况。

  体育课后放到桌面上的水;准确率极高的供他抄的习题册;每次聚会只要收到信息,就会立马回家;还有每到周四,他都会支开身边兄弟,专门去顶楼的琴房弹琴。

  就因为宋枝蒽每周四值日,她不想祁岸等得太明显,就让他四处找点乐子。

  却不想,这些举动能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宋枝蒽得知这件事时,刚好就在祁岸那圈人身后吃饭。

  说来也奇妙,食堂熙熙攘攘的,两伙人隔得也不近,偏偏她就清晰地听到了这番话。

  那时她在班上还有个关系不错的女生,叫童乐乐,童乐乐对班里八卦的事向来兴趣浓厚。

  当即就此展开一番推论,猜和祁岸那位相好的田螺姑娘一定是个仙女,温柔漂亮还有气质那一款。

  她越说,宋枝蒽头垂得越深,恨不得把餐盘里的冬瓜戳碎。

  童乐乐说了好半天才发现,“哎,宋枝蒽,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宋枝蒽仓惶抬眼,摇了摇头,说没有。

  说完再度垂下眼。

  或许是这一刻距离够近,也或许是从这个角度,童乐乐看到更多的是宋枝蒽没有胎记那半边脸。

  那姑娘忽然呀了声,抓住她细白的手腕,满脸惊奇地说,“宋枝蒽,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皮肤这么好,五官也好看?”

  这声音委实大了点。

  引得斜前方正热热闹闹聊天的那伙人都注意过来。

  好巧不巧,宋枝蒽一抬眸,就与长腿大喇喇敞着,吊儿郎当吃着饭的祁岸撞上视线。

  少年唇畔笑痕还未完铱嬅全褪去,就这么半眯起眼,斜斜朝宋枝蒽望来。

  目光玩味直白,又肆无忌惮。

  就是这个瞬间,不知谁谑笑了声,说两个丑女还真会商业互吹。

  话音落地。

  那一桌人除了祁岸,其余人顿时哄笑不止。

  听到这话,童乐乐脸上的笑意戛然,宋枝蒽白皙的皮肤也像被人扇了一巴掌,唰地红了。

  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紧,又克制着轻颤。

  宋枝蒽把下唇咬得发白,第一时间别开祁岸的视线,努力不让眼底那股酸涩掉下来。

  几乎同一时间,祁岸猝不及防地冷下脸。

  少年人意气又倨傲,带着强硬的冲劲儿,又狠又准地把手中不锈钢筷子“啪”一下抽到对面男生脸上。

  筷子落地的瞬间。

  整桌人都静了。

  被他打的那个男生,更是目光呆滞,嘴角还挂着一粒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饭粒。

  祁岸却手挂椅背,闲闲往后一靠,冲被抽傻了那个男生似笑非笑,“很好笑是吗。”

  众人:“……”

  眸底被戾色铺满。

  祁岸扯着一边嘴角,声嗓冷如冽冰,带着狠劲儿低笑了声。

  “再他妈笑一个给老子看看。”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来啦!也终于入v啦,跟大家求个收藏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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